第62章-《我就想蹭你的气运》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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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明溪脑子里从头到尾闪过与傅阳曦相识以来的所有细节,每一个细节都鲜活明亮,少年在风里嬉笑怒骂。她以为她已经足够清楚傅阳曦,可是还有很多事情是她不清楚的。
    而现在细细思去,很多事情都明了了。
    为什么他见到狗的时候会像变了个人一样,眼神一瞬间坠入噩梦。
    为什么他总是难以入睡。
    为什么他身上经常带伤。
    明溪辗转反侧,回忆起那次他脖子上的伤口,玻璃划伤,几厘米长,虽然细微、不深,但是被割开的一瞬间该有多疼。
    他身上的伤疤已经痊愈了,但是这一刻,却在明溪的心里连根拔起。
    明溪心里生疼。
    明溪没有办法缓解自己的这种难过。
    这一晚,明溪在大半夜哭得稀里哗啦。
    傅阳曦打来的视频她没接,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接不了,只怕一接就会暴哭,傅阳曦可能一小时内就会赶过来。
    她只泪眼朦胧地回了一条信息过去,说自己睡了,明天回学校见。
    最难过的事情莫过于,这一切伤口都已经过去,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是十八岁的、靠着自愈能力已然恢复了伤口的傅阳曦。
    然而十三岁的冬夜里那个狼狈逃窜的小傅阳曦,再也无人能安慰。
    赵明溪无法穿越回过去,无法在那个时候牵住傅阳曦的手。
    明溪心口疼得一塌糊涂。
    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,外面的天光一点点亮起来,而她只想尽早、尽早见到傅阳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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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二天是周末。果不其然,明溪的眼睛就肿成了核桃,她用冷水敷了很久也没用,就只能这么坐大巴车回去了。
    傅阳曦的身形高挑,寒风当中,她一眼就看见傅阳曦在校门口等她。
    一见到她下来,傅阳曦拎过她的行李,就发现了她神情有异。
    “你哭过?”傅阳曦敏锐地道,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沈厉尧。
    沈厉尧拎着行李,冷着脸下来,回视了他一眼。
    傅阳曦一点就炸,眉梢顿时挑起。
    明溪赶紧把他拉到一边,道:“不是哭过,就是昨天吃了麻辣烫,太烫了,辣得掉眼泪,我也是没用,今早起来眼睛就肿了。”
    傅阳曦半信半疑,但是他在集训里有认识的人,也没听说像上次集训一样,有人欺负小口罩。难道真是吃麻辣烫掉的眼泪?
    明溪道:“不说这个了,不是说今天去你爷爷的老宅吃饭吗?”
    两人前几天打视频的时候说过,上次傅阳曦的爷爷来,和傅阳曦吵了一架,闹得不欢而散,事后傅阳曦才知道老爷子对明溪没什么恶意。
    傅阳曦这人虽然倔脾气,但倒是勇于承认错误,于是就给老爷子道了个歉。
    老爷子气总算消了,让两人一块儿过去吃顿饭。
    明溪便跟着傅阳曦过去。
    小李开车。
    路上傅阳曦就察觉到明溪今天有点不对:“你今天有点怪——”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
    傅阳曦看了眼双手时时刻刻要抱住他,眼神时时刻刻落在他脸上,整个人都时时刻刻挂在他身上的小口罩,俊脸有点红:“怪黏人的。”
    明溪:“……”
    明溪此时此刻什么也不想说,继续将脑袋埋进他怀里,安静地拥抱着他。
    傅家的老宅很大,几乎是明溪在电视上才见过的那种宅院,和苏州的一些园林旧址有得一拼。
    原本明溪会很有心情观赏,然而今天她只想和傅阳曦回去蜷缩在温暖的被窝睡觉。
    实在太冷了,呵出来的气都结成了寒冰。
    明溪被傅阳曦牵着进了老爷子的书房。坐了会儿后,厨师将饭菜准备好了,三人过去吃饭。
    今天可能是有明溪在,傅阳曦竟然非常难得地和老爷子心平气和地相处了那么一会儿,还下了几局棋。
    然而还没吃上几口,便来了不速之客。
    上次明溪在集训外面见到的那个漂亮女人,也就是傅阳曦的母亲,于迦蓉来了。
    于迦蓉一来,气氛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。本身老爷子和傅阳曦都是一点就着的炮仗,还得靠明溪在中间劝着点儿,现在空气则更加水深火热。
    老爷子看起来也不是很喜欢于迦蓉,冷着脸嘀咕道:“你没事往我这边跑干什么。”
    于迦蓉冷笑,看了明溪一眼:“我来看看阳阳谈的女朋友长什么样,我记得他哥哥死前都没谈女朋友,他速度倒是够快。”
    傅阳曦脸色沉了下去。
    “你一定要这种时候过来搅局?”
    “我来探望你们,你们觉得是搅局?是都希望我死了算了吗?”于迦蓉不敢置信道,说完,她又看向旁边的赵明溪,用一种有些怪异的语气道:“你,叫什么?”
    傅阳曦盯着她,整个人神经都很紧绷。
    平日里可以容忍她在自己面前冷嘲热讽,但是万万不可能容忍她将赵明溪拖下水。
    他冷冷将碗筷往桌上一掷,英俊的脸上仿佛浸着寒气。
    他脸上糅杂着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晦暗与怒意,双眼盯着于迦蓉:“你想怎么样?”
    明溪下意识看了眼傅阳曦。
    傅阳曦伸出一只手,在桌子底下紧紧握住她的。
    傅阳曦没看她,但是意思是——小口罩,别害怕。
    两人十指紧扣。
    明溪心脏像是被什么捏了一下,又像是被什么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,酸胀到不行。
    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傅阳曦从不提及他的家庭。
    因为也像是一滩沼泽。
    他怕被她嫌弃。
    又或者说,他怕她知道了以后,被她责怪和丢弃。
    “我能想怎么样,我不是说了吗,来看看你女朋友。”于迦蓉对傅阳曦这副护着那女孩儿的样子恨得咬牙切齿。
    她一直活在过去,为什么傅阳曦和老爷子却都能继续往前走?
    凭什么?
    傅阳曦一声不吭,拉起明溪的手就要走,对老爷子道:“我们走了。”
    于迦蓉一下子就被刺激到了,顿时发怒:“你给我站住——”
    然而明溪还没听到下面的话,羽绒服帽子就忽然被傅阳曦拉了起来。
    傅阳曦将帽子拉到她头上戴上,在寒风中,用温暖的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。
    他看着她的眼睛,一点也不想让她听见。
    他更害怕她听见那些恶意中伤。
    他捂住赵明溪的耳朵,然后等于迦蓉骂完,脸色冷硬地拉着赵明溪迅速离开。
    傅阳曦拉着明溪朝院门口走,明溪却忽然顿住脚步,推开他拽住自己的手。
    这一瞬间,傅阳曦呼吸都要停止了,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赵明溪,一瞬间如坠冰窖。
    他差点就要以为明溪是因为于迦蓉的话对他生出什么隔阂。
    但是下一秒,他就见赵明溪转过身去。
    明溪定定看着于迦蓉,于迦蓉也不知道她这是闹哪一出,皱了皱眉。
    赵明溪一字一顿道:“伯母,你这是道德绑架。”
    于迦蓉怒道:“轮得到你——”
    “就是因为背负太多的情感绑架,所以傅阳曦在这个世界上一点归属感都没有。你不爱他了,但是他却没有停止过爱你。所以即便你生病了,他也没有强制性地将你送去疗养院,而是任由你五年如一日将情绪发泄到他身上。”
    老爷子和于迦蓉,以及旁边的张律师震惊地看着赵明溪。
    “可是你是不是忘了。”明溪眼睛逐渐发红,眼泪一颗接一颗掉了下来。
    她为傅阳曦感到委屈,她此刻简直想嚎啕大哭。
    但是她在强忍着,她一定要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。
    “你是不是忘了,他即便再能承受,也只是一个小孩。他心里像高压锅一样的时候,你看不到,他整宿整宿失眠的时候,你们又看见了吗?你觉得他看起来没心没肺,于是恨不得逼着他和你一起缅怀过去,沉浸在悲痛当中,但是你怎么就知道他不难过?”
    “傅阳曦是这种人,你不爱他了,他也没有憎恨你过。他只会不爱他自己。”
    死寂一片。
    寒冷的空气将明溪的眼泪结成冰。
    或许是被明溪砸下来的眼泪给惊到,又或许是因为她的话,于迦蓉与老爷子脸上都出现了复杂的表情。
    “你们不要他,我要他。”
    明溪拉着傅阳曦就往外走。
    她很少感觉过这么难过,奶奶去世后,她跪在灵堂的那一天,她以为就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次难过了。但是她现在完全感觉到了心如刀绞。她既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抱住傅阳曦,早点在人群中朝傅阳曦跑过去,又庆幸,现在还为时不晚。
    傅阳曦有那么好几分钟都没反应过来,他呼吸窒住,呆呆地看着赵明溪拉着他走的背影。
    他脑袋一片空白,心脏狂跳。
    他知道小口罩现在在哭,因为她不停地抬手抹眼泪。他很少见到赵明溪哭,一次是那次醉酒,一次就是现在。
    傅阳曦喉咙发涩,心脏仿佛被暖流拥抱住。
    很多时候,这个地方,家,对于傅阳曦意味着失序的黑暗。
    他不知道下一秒会来临什么,也不知道下一个夜晚能不能走运地睡着。
    他踽踽独行,然后遇到了小口罩,小口罩拉住他,拯救他,将他拍打得蓬松,让他有阳光可晒。
    她是唯一一个维护他的人。
    甚至,她有的时候什么都不需要做,只是站在他身边,就已经能给他足够的温暖。
    两人一直走出宅院外。
    明溪又抹了下泪水,实在不是她想擦泪水,而是眼泪太汹涌,淌进脖子里冻得她哆嗦。
    “原来你是哭这个。”傅阳曦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    “过来。”傅阳曦把她身子掰回去,眼睛发红,用拇指将她眼角泪水揩去。
    “你眼睛红了。”明溪道。
    傅阳曦翘起嘴唇,俊脸嚣张欠打,一如既往打死不承认:“冻的,赶紧上车子,回家去。”
    明溪勉强扯着嘴角笑了一下,下一秒又还是忍不住在他怀里哭得稀里糊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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